
会议室里的空气凝滞了。
吊顶的中央空调安静地吹着冷风,但每个人都觉得有些窒息。
启明公司的老板,郑国栋,清了清嗓子。
“经过董事会慎重考虑…”
顾北辰坐在长桌的末端,指尖微微发白。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那份熬了三个通宵才赶出来的季度规划。
他等这个位置,等了三年。
为了这个市场总监的职位,他把命都押在了公司。
“…我们决定,任命新的市场部总监。”
顾北辰抬起头,他几乎能预见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。
“他就是——郑伟!”
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。
顾北辰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冻结了。
郑伟?
那个上周才“空降”到公司,连产品线都认不全的,老板的…亲戚?
他看着那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站起来,得意洋洋地鞠躬。
顾北辰低头,看了看自己手腕上因为长期伏案而磨出的茧子,又看了看手机屏保上妻子的照片。
他给公司当牛做马三年,换来的,就是这个。
他没有愤怒,没有质问。
他只是平静地,近乎冷漠地,将那份倾注了心血的规划案,缓缓收回了自己的包里。
然后,他笑了笑。
隔天,对手公司华创集团的巨幅官宣海报,占领了所有财经媒体的头条。
海报上,是他顾北辰的脸。
“热烈欢迎顾北辰先生,出任华创集团华东区市场总监。”
启明公司,老板郑国栋办公室里,摔碎茶杯的声音,刺耳无比。
01
三年前,顾北辰不是这样的。
那时候的他,眼里还有光。
他刚加入启明公司,公司正处在风雨飘摇中。
一个核心大客户流失,竞争对手华创穷追猛打,市场部士气涣散。
是顾北辰,带着两个实习生,住在了公司。
整整一个月,他每天只睡三个小时。
他跑遍了那家大客户所有可能接触到的中层,一家一家去堵。
下雨天,他没带伞,站在对方采购总监的车库出口,淋得像只落汤鸡。
对方摇下车窗,不耐烦地说:“顾经理,没用的,我们已经决定和华创合作了。”
顾北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递上U盘。
“王总,我不要您现在做决定。我只求您回家路上,听一听这个。”
U盘里,不是竞标方案。
而是顾北辰找到的,这家客户公司成立十周年的内部录音。
里面有王总自己当年创业的豪言壮语。
“我们的初心,是做行业第一,而不是找最便宜的供应商。”
王总听完了。
第二天,王总打电话给郑国栋:“启明有顾北辰这样的人,我服气。合同,我签回来。”
这个单子,救了启明的命。
庆功宴上,郑国栋喝多了,搂着顾北辰的肩膀。
“北辰!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!”
“好好干!公司不会亏待你!”
顾北辰信了。
他把这句话当成了信仰。
接下来的三年,他成了启明最锋利的一把刀。
他为公司拿下了华东百分之四十的市场份额。
他带的团队,是全公司离职率最低,业绩最强的铁军。
他也成了回家最晚的人。
他的妻子苏晴,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,到后来的失望,再到现在的麻木。
一百八十平的大平层,装修得冰冷而精致。
顾北辰已经记不清,有多少次,他凌晨三点推开家门。
苏晴总是留着一盏玄关的灯。
餐桌上,永远有已经凉透的饭菜,和一张字条。
“汤在锅里,记得热。”
“胃药在抽屉,别又忘了吃。”
“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。你又忘了。”
最后一次,字条上什么也没写。
只有一个冰冷的签名。
“苏晴。”
那是他们分居的开始。
苏晴搬到了客房。
顾北辰的“空洞”越来越大。
他对不起妻子,对不起家庭。
他把所有的愧疚,都转化成了工作的动力。
他渴望那个总监的位子。
那不是为了钱,不是为了权。
那是为了一个“交代”。
为了向苏晴证明,他这三年的牺牲,是值得的。
为了告诉自己,他失去的家庭温暖,换来了一些有价值的东西。
这个总监位,是郑国栋亲口许诺的。
“北辰,等这个季度结束,市场部总监就是你。”
“公司上市的原始股,我给你留一份。”
“你再辛苦一下,就一下。”
顾北辰信了这最后一次。
他拼尽全力,做出了那份堪称完美的季度规划。
他甚至想好了,拿到任命书的那天,就去接苏晴回家。
然后,现实给了他最响亮的一巴掌。
会议室里。
那个叫郑伟的年轻人,正志得意满地发表他的“就职演说”。
“我呢,刚从国外回来,对国内市场…还需要大家多多指教。”
“我叔叔…哦不,郑总,对我的期望很高。”
他甚至说漏了嘴。
顾北辰的团队成员,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,个个脸色铁青。
他们都在看顾北辰。
他们等着顾北辰拍案而起。
可顾北辰只是坐在那里,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。
没人知道,他的心里,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碎掉了。
这三年,像一场漫长而荒唐的笑话。
会议结束。
郑国栋特意叫住了他。
“北辰,你来一下我办公室。”
顾北辰跟着他走进去,就像过去三年无数次领受任务一样平静。
02
郑国栋的办公室里,飘着昂贵的大红袍茶香。
这是顾北辰熟悉的味道。
过去,他在这里立下过无数军令状。
今天,这里却充满了虚伪和尴尬。
郑国栋没有坐回老板椅,而是亲手给顾北辰倒了杯茶。
“北辰啊,坐。”
顾北辰没坐,也没碰那杯茶。
“郑总,有事您直说。”
郑国栋的笑容僵了一下。
他叹了口气,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姿态。
“北辰,今天总监这个事,我知道你心里有想法。”
“你为公司立下的汗马功劳,我郑国栋都记在心里。”
顾北辰心想,记在心里,然后一脚踩进泥里。
“但是,你要理解公司的难处。”
郑国栋开始了他的表演。
“公司要发展,要引进国际视野。郑伟…他虽然年轻,但是海外名校毕业,带回来很多新理念。”
顾北辰差点笑出声。
新理念?
那个连KPI和KOL都分不清的郑伟?
“你是公司的元老,是定海神针。”
郑国栋拍了拍顾北辰的胳膊。
“所以,我需要你,帮我带带他。”
顾北辰终于开口,声音平静得可怕:“怎么带?”
“你还是副总监。”
郑国栋似乎觉得这个安排天衣无缝。
“薪水,我给你上调百分之二十!这已经是破格了。”
“你呢,就把手上的核心客户…和郑伟交接一下。”
“你帮他站稳脚跟。以后公司上市,原始股少不了你的。”
又是原始股。
又是这张空头支票。
三年的画饼,顾北辰已经吃撑了。
“郑总。”顾北辰看着他,郑总。”顾北辰看着他,“郑伟,是您亲侄子吧?”
郑国栋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“北辰!你这是什么话!”
“我用人,唯才是举!怎么会搞裙带关系!”
他急了。
顾北辰却笑了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
他端起那杯茶,闻了闻。
“茶是好茶。”
“可惜,凉了。”
他放下茶杯,转身就走。
“北辰!”郑国栋在后面喊道,北辰!”郑国栋在后面喊道,“你这是什么态度!百分之二十的加薪你还不知足?”
“你这个年纪,跳槽去哪里找这么高的待遇!”
顾北辰没有回头。
他回到工位。
新任总监郑伟,已经大摇大摆地坐进了原本属于他的,最大的那间独立办公室。
顾北辰的工位,被挪到了角落。
团队的人围了过来,个个义愤填膺。
“顾哥,这他妈算什么事!”
“凭什么啊!那个傻子懂什么叫市场?”
“顾哥,你一句话,我们跟你一起走!”
顾北辰做了个安静的手势。
“好好工作。”
他只说了这四个字。
他开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。
三年,他的私人物品不多,只有一个水杯,一张和苏晴的合影,还有一盆快要养死的绿萝。
他把照片放进包里。
水杯和绿萝,他直接扔进了垃圾桶。
他走出启明大楼的时候,是下午三点。
阳光刺眼。
他三年没有在白天走出过这栋大楼。
他拿出手机,关机。
再开机。
换上了那张备用电话卡。
卡里,只有一个号码。
他拨了过去。
“喂。”
电话那头,是一个清脆、干练的女声。
“是顾北辰先生吗?我等你这个电话,很久了。”
顾北辰走到天桥上,看着下面车水马龙。
“萧总,你好。”
电话那头的女人,是萧雅。
华创集团的创始人,也是启明公司最大的竞争对手。
一个真正的,白手起家的商界铁娘子。
“我听说,启明今天…很热闹?”萧雅的声音带着笑意。
顾北辰知道,这个女人的情报网有多可怕。
“萧总的消息,一向很灵通。”
“顾先生,我欣赏你很久了。”
萧雅切入正题。
“三年前的‘春雷计划’,是你做的。启明却把功劳给了郑国栋。”
“两年前的‘冰河行动’,是你挽救的。启明却只给了你一个优秀员工。”
“你为启明拿下的每一个大客户,我都研究过。”
“顾北辰,你是个天才,却在给一个蠢材当垫脚石。”
顾北辰沉默着。
这些话,击中了他所有的委屈。
“诱惑”降临了。
而且是如此精准,如此致命。
“来华创。”
萧雅的声音不容置疑。
“我给你,华东区市场总监的职位。”
“薪水,在你启明的基础上,翻一倍。”
“另外,”萧雅顿了顿,另外,”萧雅顿了顿,“我再给你华创百分之三的干股。我们年底启动IPO。”
顾北辰的呼吸停滞了半秒。
这不是画饼。
这是真金白银。
郑国栋承诺了三年都没给的,萧雅在三分钟内,全给了。
“萧总,你就不怕我带着启明的资源…”
“我就是要你带着启明的资源。”
萧雅笑了起来。
“我给你平台,你给我市场。”
“郑国栋不懂得尊重人才,我懂。”
“顾先生,”萧雅最后说,顾先生,”萧雅最后说,“你不用马上答复。”
“但启明能给你的,我们都能给。”
“启明不能给你的…我们也能给。”
“比如,尊重。”
顾北辰挂了电话。
他看着天桥下,启明那栋楼的Logo。
他感觉自己这三年,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。
他没有回家。
他去了那家他早就定好,却一次次失约的法国餐厅。
他一个人,点了一桌子最贵的菜。
他给苏晴发了条微信。
“我辞职了。”
苏晴秒回。
“?”
“我好像…把这三年活错了。”
“恭喜你。终于醒了。”
苏晴回道:“我在家。你…回来吗?”
顾北辰看着“回来吗”三个字,眼睛有些发酸。
“回。”
03
顾北辰以为,他的辞职会立刻生效。
但他低估了郑国栋的无耻。
第二天他去交接时,郑国栋变了脸。
“辞职?可以。”
“按照合同,核心岗位离职,需要三个月交接期。”
“否则,按违约处理,赔偿公司三年年薪。”
这是霸王条款。
顾北辰皱眉:“郑总,没必要这么难看。”
“我难看?”郑国栋冷笑,我难看?”郑国栋冷笑,“顾北辰,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!”
“你是不是想跳槽去华创?”
“我告诉你,你签了竞业协议!两年内,不准加入任何竞争对手公司!”
顾北辰看着他,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郑国栋以为自己拿捏住了顾北辰。
“你现在,要么老老实实留下来,辅佐郑伟。”
“要么,赔钱,然后滚蛋。”
“你那点积蓄,够赔吗?你老婆受得了吗?”
他甚至威胁到了家庭。
顾北辰反而平静了下来。
“郑总,竞业协议的前提,是公司支付竞业补偿金。”
他淡淡地说:“按合同,是我离职前一年月均工资的百分之五十。这笔钱,我一分没见过。”
“协议,无效。”
郑国栋的脸涨成了猪肝色。
他忘了这一茬。
“至于三个月交接期…”
顾北辰笑了笑:“也好。那就三个月。”
他答应得太爽快,郑国栋反而愣住了。
顾北辰回到了那个角落的工位。
他真的开始了“交接”。
新总监郑伟,趾高气扬地来了。
“顾…副总监,把那个‘X项目’的客户名单给我。”
“X项目”,是顾北辰一手带起来的,启明目前最大的利润来源。
“郑总监,客户名单是公司核心机密。”
“我现在是总监!我命令你!”
“可以。”
顾北辰打开电脑,调出了一个文档。
“王总,XX公司采购总监,喜好普洱,忌辛辣。”
“李总,XX公司运营总监,女儿刚上小学,重视家庭。”
“张总…”
郑伟不耐烦地打断:“谁要你背这些!把他们的电话给我!”
顾北辰把一份加密文档发给了他。
“密码是您入职的日期,加上我的工号。”
郑伟得意地拿着名单走了。
他不知道,这份名单,是顾北辰“处理”过的。
真正的核心人脉,早就在顾北辰的私人手机里。
接下来的几天,启明的市场部,上演了一出荒诞剧。
郑伟拿着名单,开始了他的“总监”工作。
他给王总打电话:“王总啊,我是启明新来的总监郑伟。以后你跟我对接。”
王总一头雾水:“顾北辰呢?”
“他啊,以后辅助我工作。”
“啪。”王总挂了电话。
然后王总直接打给了顾北辰:“北辰,你们公司什么意思?换个毛头小子来跟我谈?那个项目,我不干了!”
顾北辰一边接电话,一边安抚:“王总,您消消气。这是公司人事变动…”
“我不管!我就认你顾北辰!”
郑伟的第二个电话,打给了李总。
“李总监,听说你女儿上小学了?我这有套学区房,要不要考虑一下?”
他居然想用这种方式拉关系。
李总直接把郑伟拉黑了。
不到三天,市场部接到的客户投诉电话,创下了历史新高。
所有人都焦头烂额。
而顾北辰,每天准时上班,准时下班。
他坐在角落里,看报,喝茶。
客户的投诉电话打进来,他一概回答:“抱歉,我现在是副总监。请您找郑伟总监处理。”
郑国栋终于坐不住了。
他把顾北辰叫进办公室,几乎是咆哮。
“顾北辰!你什么意思!”
“客户都快跑光了!你还坐得住?”
“郑总。”顾北辰平静地看着他,郑总。”顾北辰平静地看着他,“我在‘交接’。”
“您让我辅佐郑总监。他现在在行使总监的权力,我不能越权。”
郑国栋气得发抖。
“你…你…你就是故意的!”
“我要你!立刻!把那些客户都给我安抚好!”
顾北辰点点头:“可以。”
“但我有个条件。”
“什么条件?”
“我的离职申请,今天必须批准。交接期,缩短到本周五。”
郑国栋瞪着他。
他知道,这是顾北辰的最后通牒。
他现在骑虎难下。
如果顾北辰走了,客户立刻就崩了。
如果顾北辰不救火,客户现在就崩了。
“好!”郑国D栋咬着牙,好!”郑国D栋咬着牙,“我批!但你必须把客户稳住!”
“一言为定。”
顾北辰拿到了盖着红章的离职证明。
他回到工位,开始拨打电话。
“王总,是我,北辰。刚才的事,您别往心里去…”
他花了整整一个下午,用他三年积累的信誉,把即将爆炸的客户一个个按了下去。
这是他,对这家公司,最后的仁义。
傍晚,他处理完一切。
郑国栋和郑伟都松了口气。
郑国栋甚至假惺惺地说:“北辰,要不…你再考虑一下?”
顾北辰没理他。
他收拾好自己最后的东西。
那个装着苏晴照片的相框。
他走到门口,回头看了一眼。
“郑总,有句话,不知当讲不当讲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郑伟总监,很有才华。但是,”顾北辰看向郑伟,郑伟总监,很有才华。但是,”顾北辰看向郑伟,“碎纸机,晚上用电高峰,容易短路。”
郑伟的脸色“唰”地一下白了!
郑国栋也是一愣:“你…你什么意思?”
顾北辰笑了笑。
“没什么。提醒一下,注意防火安全。”
他走了。
留下叔侄二人在办公室,面面相觑,冷汗直流。
顾北辰刚走出大楼,萧雅的电话就来了。
“顾先生,恭喜你,重获自由。”
“萧总,您的消息,还是那么灵。”
“明天,华创总部,我等你。整个华东市场,都是你的舞台。”
“明天见。”
顾北辰挂了电话。
他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启明大楼。
他想起了一件事。
昨天晚上,他回公司取车钥匙。
他看到郑伟,鬼鬼祟祟地在郑国栋的办公室里。
他听到了碎纸机刺耳的声音。
他走近一看。
郑伟碎掉的,不是普通文件。
而是“X项目”的客户底档,和好几个核心项目的财务备份。
他在掏空公司。
顾北辰当时没有声张。
他只是用手机,隔着玻璃门,录下了一切。
他本来以为,这只是郑伟的愚蠢行为。
但在郑国栋用竞业协议威胁他之后,他忽然明白了。
这不是郑伟一个人的意思。
这是郑国栋的授意。
这对叔侄,在联手把启明最值钱的资产毁掉。
为什么?
顾北辰想到了一个可能。
郑国栋在和其他股东争夺控制权,他想压低公司估值,恶意收购!
这已经不是职场倾轧了。
这是商业犯罪。
顾北辰握紧了手机。
他看着启明的Logo。
“郑国栋,你以为你只是抢了我的位子。”
“你不知道,你亲手递给了我一把…能埋葬你的刀。”
04
星期一。
财经圈迎来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。
华创集团,启明公司的死对头,高调宣布了一项人事任命。
“热烈欢迎业内资深营销专家,顾北辰先生,加盟华创,出任华东区市场总监。”
海报上,顾北辰穿着高定西装,目光锐利,神采奕奕。
这张照片,和他在启明时那个疲惫、隐忍的副总监形象,判若两人。
消息像病毒一样在启明公司内部炸开。
市场部的人,先是震惊,然后是狂喜。
“卧槽!顾总牛逼!”
“去了华创!还是华东总监!”
“这巴掌打得太响了!”
“我就说顾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!”
市场部的人心,瞬间散了。
郑国栋的办公室。
“哐当!”
昂贵的紫砂茶壶被狠狠砸在地上,摔得粉碎。
郑国栋的眼睛血红,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顾北辰的那张脸。
“白眼狼!白眼狼!”
他气得浑身发抖。
“我白养了他三年!他居然敢去华创!”
新任总监郑伟,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。
“叔…叔叔,您别生气…”
“别叫我叔叔!”郑国栋一巴掌扇在郑伟脸上,别叫我叔叔!”郑国栋一巴掌扇在郑伟脸上,“你这个废物!”
“我让你接替他!不是让你把他逼走!”
郑伟捂着脸,不敢说话。
“他知道公司多少机密?他认识多少核心客户?”
郑国栋像困兽一样转圈。
“他这一走,是把我们启明的心都掏走了!”
“不行!”
郑国栋抓起电话,直接打给了顾北辰。
此刻的顾北辰,正在华创的顶层会议室。
萧雅亲自主持他的欢迎会。
“北辰,以后华东区,我全权交给你。”
“这是你的团队,都是我为你精选的精英。”
顾北辰的手机响了。
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“郑国栋”。
他当着所有人的面,按下了拒接。
然后,关机。
“抱歉,萧总,一个骚扰电话。”
萧雅笑了:“我猜到了。”
“北辰,你来华创,郑国栋那边,肯定会狗急跳墙。你怕不怕?”
顾北辰调整了一下领带。
“我怕的,是没对手。”
“至于郑国栋…”
顾北辰的眼神冷了下来。
“他现在,应该先担心一下自己。”
…
启明公司。
郑国栋打不通顾北辰的电话,气得差点把手机也砸了。
“反了!反了!”
秘书慌慌张张地跑进来。
“郑总!不好了!”
“’X项目’的王总,刚刚发来解约函!”
郑国栋眼前一黑。
“X项目”!那是公司半年的命脉!
“为什么!我不是让顾北辰稳住他了吗!”
“王总说…他说他是看在顾总的面子上才没走。”
“现在顾总去了华创,他也要跟着去华创!”
“他…他还说…”
“说什么!”
“他说我们启明,有眼无珠,任人唯亲!”
郑国栋一口气没上来,瘫倒在椅子上。
“快…快给王总打电话!不!我亲自打!”
郑国栋颤抖着手拨通了王总的电话。
“王总…王总!您听我解释!顾北辰他…”
“别解释了,老郑。”王总的声音冰冷。
“我跟北辰合作多少年了?他是什么样的人,我清楚。”
“你能把他逼走,说明你这公司,烂到根了。”
“我刚和华创的萧总、还有顾总监,通过电话。”
“人家给我的新方案,比你们的好十倍。”
“就这样吧,违约金,我照付。”
电话挂断了。
郑国栋傻了。
他知道,这不是结束。
这只是一个开始。
顾北辰在启明三年,他手里握着的,是市场部百分之七十的核心客户。
这些人,都是冲着顾北辰的信誉和能力来的。
顾北辰一走,等于抽走了启明的主心骨。
“郑伟!”
郑国栋像疯了一样,揪住郑伟的衣领。
“你!现在!马上去把王总给我追回来!”
“我…我怎么追啊…”郑伟快哭了。
“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!追不回来,你就给我滚!”
郑伟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。
他刚跑到电梯口,就看到市场部,顾北辰以前的几个核心骨干,正抱着纸箱走过来。
“李婷?你们…你们干什么去?”郑伟愣住了。
李婷,顾北辰最得力的下属。
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郑伟。
“郑总监,我们辞职。”
“什么?!”郑伟傻眼了,什么?!”郑伟傻眼了,“你们…你们也要走?”
“顾总走了,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?”
“给您这种连报表都看不懂的总监,当牛做马吗?”
“你…你们!”郑伟气急败坏,你…你们!”郑伟气急败坏,“顾北辰给了你们什么好处!你们这群叛徒!”
李婷笑了。
“他没给我们什么好处。”
“他只是给了我们一样东西。”
“是郑总您,永远也给不了的。”
“尊重。”
李婷按下电梯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电梯门关上。
郑伟看着空荡荡的市场部工位。
他忽然意识到,他接手的,不是一个总监的宝座。
而是一个…已经炸开的火药桶。
他叔叔,郑国栋,完了。
05
启明公司的崩塌,比郑国栋预想的还要快。
在顾北辰入职华创的第一周。
市场部核心骨干,集体辞职。
他们几乎是无缝衔接,全部入职了华创,归到了顾北辰的麾下。
顾北辰什么都没做。
他只是开了一场欢迎会,告诉大家:“欢迎回家。”
那些在启明受够了气的旧部,在华创得到了双倍的薪水和充分的授权。
他们像憋了三年的猛虎,冲进了市场。
第二周。
启明前十大客户,有七家宣布,终止与启明的合作。
转而与华创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。
理由五花八门。
有的说,启明的产品迭代太慢。
有的说,启明的新任总监(郑伟)业务极其不专业。
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。
这些客户,都是跟着顾北辰走的。
顾北辰在启明三年,他卖的不仅仅是产品。
他卖的是“顾北辰”这个品牌。
他为客户解决问题,他为客户创造价值。
客户信他,不信启明。
郑国栋彻底慌了神。
他疯狂地召开会议,疯狂地许诺加薪。
“留下来的!我给你们涨薪百分之三十!”
“谁能拉回一个客户,我给他提成翻倍!”
可是,没人了。
市场部,只剩下郑伟这个光杆司令,和几个刚来的实习生。
他们连客户的门都摸不到。
公司股价开始暴跌。
董事会也炸了锅。
那些曾经支持郑国栋的股东,开始质问他。
“国栋!怎么回事!为什么业绩下滑这么厉害!”
“我听说你为了提拔你侄子,逼走了顾北辰?”
“你知不知道顾北辰现在去了华创!我们最大的客户都被他带走了!”
郑国栋焦头烂额。
他只能撒谎:“顾北辰是蓄意背叛!他偷走了公司机密!”
“我已经申请了劳动仲裁!告他违反竞业协议!”
股东们半信半疑。
但劳动仲裁的传票,确实发到了顾北辰那里。
华创的法务部。
萧雅把传票扔在桌上,笑了。
“郑国栋黔驴技穷了。告你竞业?”
顾北辰喝了口咖啡,看都没看那张纸。
“他没给过我一分钱补偿金。那份协议,就是废纸。”
萧雅点点头:“法务部会处理。”
“不过,北辰,郑国栋这个人,狗急了会跳墙。”
“他既然敢告你,说明他还有后手。”
顾北辰放下咖啡杯。
“他没有后手了。”
“他只有…死路一条。”
萧雅挑了挑眉:“哦?”
顾北辰打开手机,把那晚录下的视频,发给了萧雅。
“这是?”
“郑国栋的侄子,郑伟,在碎毁‘X项目’的客户底档和财务备份。”
萧雅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。
“这是…商业欺诈!他在恶意掏空公司!”
顾北辰:“我猜,他是想压低公司估值,好让他的‘朋友’,那些私募,低价入场。”
“他想把其他股东全部踢出局。”
“他提拔郑伟,不是因为任人唯亲。”
“是因为郑伟,是他犯罪的‘同谋’。只有亲侄子,他才信得过。”
萧雅倒吸一口凉气。
她看着顾北辰,这个男人,比她想象的还要深沉。
“北辰,你…你早就知道了?”
“在我辞职的那天晚上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…”
“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?”顾北辰笑了。
“如果我当时拿出来,郑国栋会说是我栽赃陷害。”
“他会把一切都推给郑伟。”
“而现在,”顾北辰看着窗外,而现在,”顾北辰看着窗外,“他把客户都得罪光了,把团队都逼走了。”
“董事会对他失望透顶。”
“这个时候,我把这份‘礼物’送给其他股东。”
“你猜,会发生什么?”
萧雅的眼睛亮了。
“他们会…生吞了郑国栋。”
“北辰,你这一招,太狠了。”
顾北辰摇摇头。
“不是我狠。”
“是他自己,选了这条路。”
“他以为他抢走的,只是我的一个职位。”
“他不知道,他践踏的,是我三年的心血。”
“我只是…拿回我应得的公道。”
06
启明公司的股东大会,变成了郑国栋的审判大会。
当顾北辰的那段视频,通过匿名邮件,发给所有股东时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“郑国栋!你这个畜生!”
“你居然联合你侄子,掏空公司!”
“怪不得!怪不得业绩崩得这么快!原来是你自己搞的鬼!”
“我们要报警!告你职务侵占!商业欺诈!”
郑国栋面如死灰。
他看着视频里,自己侄子那张愚蠢又慌张的脸,在碎纸机前忙碌着。
他知道,他完了。
他精心策划的“金蝉脱壳”,他本以为的天衣无缝。
却被顾北辰,这个他最看不起,认为可以随意拿捏的“老黄牛”,一击致命。
他想不通。
顾北辰是什么时候发现的?
他为什么要等到现在?
他忽然想起了顾北辰离职前,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“碎纸机,晚上用电高峰,容易短路。”
原来,那不是提醒。
那是警告!
那是审判的预告!
郑国栋当场被保安控制。
郑伟作为同谋,在办公室里被警察带走。
叔侄两人,双双入狱。
启明公司,这个曾经的市场新贵,因为创始人的贪婪和愚蠢,瞬间土崩瓦解。
被竞争对手华创,以极低的价格,收购了其所有有效资产。
而完成这起收购案的,正是华创华东区总监,顾北辰。
当顾北辰作为收购方代表,重新踏入启明大楼时。
一切都已物是人非。
那些曾经的同事,用敬畏的眼神看着他。
他走过那个熟悉的角落工位。
又走过那间他梦寐以求,最终却被郑伟占领的总监办公室。
现在,这整栋楼,都在他的管辖之下。
萧雅站在他身边。
“北辰,恭喜你。”
“你只用了三个月,就完成了别人三十年都做不到的…复仇。”
顾北辰摇摇头。
“这不是复仇,萧总。”
“这只是…商业逻辑。”
“郑国栋不懂得尊重人才,他把人才当成牛马。”
“所以,他的公司,注定会死。”
“而我,”顾北辰看向窗外,而我,”顾北辰看向窗外,“我只是选择了一个,懂得尊重我的平台。”
萧雅笑了:“那你现在,感觉如何?”
“感觉…”
顾北辰想了想。
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。
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。
他拿出了手机,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“晴晴。”
“忙完了?”苏晴的声音依旧温柔。
“嗯,忙完了。”
“今天能早点回家吗?我煲了你爱喝的汤。”
“能。”
顾北辰的脸上,露出了这三年来,最轻松的笑容。
“我马上回来。”
他挂了电话。
“萧总,我先下班了。”
“嗯?”萧雅有些意外,这才下午五点。
“我太太,等我回家吃饭。”
顾北辰整理好西装,大步走出了这栋他曾经用命去拼的大楼。
他知道,他失去的三年,再也回不来了。
但他赢回了未来。
他不再是任何人的牛马。
他只是顾北辰。
是一个丈夫,一个即将成为父亲的人。
(几个月后)
顾北辰陪着苏晴在医院做产检。
苏晴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。
两人正笑着讨论孩子的名字。
医院的电视上,正在播放财经新闻。
“启明公司原董事长郑国栋,因商业欺诈、职务侵占等多项罪名,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…”
苏晴看了一眼电视,又看了看顾北辰。
“你后悔吗?把他送进去了。”
顾北辰握住妻子的手。
“我不后悔。”
“我只是后悔…没有早点辞职。”
“没有早点…回家抱你。”
苏晴靠在他的肩膀上。
“现在也不晚。”
顾北辰笑了。
他看着B超单上那个小小的生命。
他知道,他当牛做马的三年,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。
而他真正的人生,才刚刚开始。
他不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。
他只需要,对自己,对家人负责。
这,才是他拼搏的,全部意义。
07
华创的整合进行得非常顺利。
顾北辰将启明有价值的团队和业务,完美地融入了华创的体系。
华创的股价,因此暴涨。
顾北辰,一战封神。
他成了业内最炙手可热的传奇操盘手。
所有人都知道,他只用了三个月,就灭掉了一个老东家,成就了一个新霸主。
无数的猎头公司,捧着更高的职位和更诱人的股权,找到了他。
“顾总,有没有兴趣,来我们XX资本?”
“顾总,我们CEO的位子,给您留着。”
顾北辰都礼貌地拒绝了。
他留在了华创。
萧雅在一次高层酒会上,半开玩笑地问他。
“北辰,现在外面都说你是‘复仇之王’。”
“都以为我萧雅,是递给你刀的人。”
顾北辰晃了晃酒杯。
“萧总,你不是递刀的人。”
“你是那个,在我快要被淹死的时候,扔给我救生圈的人。”
“至于那把刀…”
顾北辰笑了笑。
“是郑国栋自己,放在我手上的。”
“他以为那是驯服我的鞭子。”
“他不知道,那也是…可以割断他喉咙的利刃。”
萧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。
“北辰,你变了。”
“你刚来的时候,眼里还有火。”
“现在,你的眼里,是冰。”
顾北辰沉默片刻。
“火,会烧伤自己。”
“冰,才能看清世界。”
“在启明的三年,我当牛做马,以为只要低头拉车,总会到终点。”
“我以为我的忠诚,能换来信任。”
“我错了。”
“当你的老板,开始跟你谈‘奉献’,谈‘情怀’,而不谈‘利益’的时候。”
“你就该知道,他准备白嫖你了。”
“当他用‘兄弟’、’元老’来绑架你,却把‘利益’和‘职位’给了他的亲戚时。”
“你就该知道,你不是他的兄弟。”
“你只是他的工具。”
顾北辰喝尽杯中酒。
“这个世界,从来不缺当牛做马的人。”
“缺的是,懂得尊重牛马的庄稼汉。”
“郑国栋,不是个好庄稼汉。”
“所以,他的地,荒了。”
酒会结束,顾北辰走出金碧辉煌的大厅。
司机已经在等他。
他没有上车。
“你先回去吧,我想自己走走。”
他脱下西装,松了松领带。
走在凌晨的街头。
他路过了启明那栋大楼。
如今,它已经挂上了华创的Logo,灯火通明。
他仿佛又看到了三年前。
那个为了一个承诺,在办公室打地铺的自己。
那个在雨中,追着客户车辆的自己。
那个面对妻子失望的眼神,却只能说“抱歉,今晚又要加班”的自己。
他停下脚步。
“再见了。”
他不是对大楼说。
他是对那个,曾经卑微如尘埃的自己说。
他走进一家24小时便利店。
买了一盒热牛奶。
暖意,从掌心传到心里。
他掏出手机。
屏保,是他和苏晴,还有刚出生的宝宝的合影。
他笑了笑,按下了回家的路。
他的人生,不需要别人来定义。
总监的位子,不重要。
别人的恐慌,也不重要。
重要的是,你知道自己是谁。
知道自己,要回哪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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